(第十讲)
请大家打开讲义第十六面,六、「无瞋」,这是第六个善心所。
『六、无瞋者,于三苦及三苦资具,无所憎恚,而为体性;别则对治瞋恚,通则能作众善,以为业用。』
「无瞋」心所的体性,是面对「三苦」─苦苦、坏苦、行苦,这个「三苦」是指正报,就是人所承受的种种苦恼;「三苦资具」,指外在环境,寒冷、炎热、各式各样不如意的境界。面对这些人事、或者依报环境,种种不如意的境界刺激,我们内心是什么态度呢?『无所憎恚』,能够安忍,无所憎恶、瞋恚,这就是「无瞋」的体性。
『别则对治瞋恚,通则能作众善,以为业用。』因为这样的慈悲心现前,就能够把瞋恚心给消灭,通者容易做一些利益众生的事;因为众生对你的刺激,你能够忍受,你度化他就比较容易。这个是「无瞋」。
「无瞋」跟「无贪」这两个心所,一般初学者很难同时俱足。有些人无贪的心所,过去栽培的善根强,对于环境、财富、男女色看得很淡,但不一定有慈悲心。有些人慈悲心很强,但是对于世间还有一些贪烦恼,所以无贪、无瞋很难同时俱足。如果从自利、解脱的角度来看,「无贪」就很重要了。因为小乘的戒律,强调自利的解脱,在二百五十条戒中,对于比丘的衣钵、饮食、男女众的距离,都有很严格的限制;多数的戒律都是在对治贪烦恼,小乘的戒律对于「无贪」是很强调的,内心要清净。
大乘的戒法就不一样,因为要跟众生接触、要摄受众生,「慈悲心」就很重要。所以大乘的菩萨戒,对于菩萨拥有多少衣服、多少钵、跟女众保持多大的距离,佛陀没有很严格的限制。但是众生对你有触恼的事情、向你忏悔,你一定要接受;而且你不能起瞋恨心去毁谤三宝、去毁谤说四众过,这些罪都制得很重。你看菩萨戒,菩萨要是以瞋恨心造罪,都是制得很重,你有点贪烦恼啊,制得比较轻,刚好跟小乘相反。为什么呢?因为众生要亲近你,你的修行功德是一回事,你的慈悲心最重要。你在自利、解脱的角度,那你清净的力量很重要,但是你摄受众生,众生不管你有没有功德,你对他好一点,他就容易亲近你。
《阿含经》也有这样明显的事情:舍利弗尊者是佛陀的第一上座,智慧第一,也是一个大阿罗汉。佛在世的时候,阿难尊者作佛陀的侍者,事情比较忙,也没有时间修行,只证得初果。但是舍利弗尊者这大阿罗汉跟阿难尊者出去托钵的时候,遇到比丘尼,比丘尼有问题都是问阿难,不是问舍利弗尊者。为什么呢?舍利弗尊者,当然他是没有烦恼活动,阿罗汉是无我、无我所,但是他过去的瞋习还在,舍利弗尊者的身影,要是映在鸽子身上,鸽子还会颤抖,虽然他没有烦恼,但是那种肃杀,严肃之气还在,所以众生不太敢跟他接触。而阿难尊者只是一个初果,已经断了见惑,三界的思惑─爱取的烦恼还会活动,但是众生那管你爱取不爱取,只要你对他好一点,他就亲近你。
所以说:这两个善根作用上还是不一样,站在小乘自利的角度,「无贪」的心所很重要,但是你要摄受众生,慈悲心也很重要。不过这两个都很重要,其实真正的慈悲是没有爱着心,以佛法的高标准,慈悲心是没有任何的爱着,那是普及而平等的。当然凡夫行菩萨道,慈悲心里面,难免夹杂一点爱取的烦恼在活动,凡夫都是这样,但是真正的慈悲心不应该有爱着心,那是一种平等的境界。
不过我们要强调:这两个善根都是经过长时间的修止、修观,所生起的一种对治力量,并不是坐在那里,没人来干扰我、内心当中没有贪也没有瞋;缘缺不生的情况,不能构成无贪、无瞋。你没有三有跟三有的资具来引诱你、没有三苦跟三苦的资具来刺激你,不起瞋烦恼是正常的。这个地方的无贪、无瞋,是经过你长时间的修止、修观,所生起的一种对治的力量,而不是缘缺不生的情况。这个大家要注意。这两个心所都很重要。
第七是「无痴」,「无痴」简单说就是一种智慧。
『七、无痴者,于诸谛理及诸实事明解,而为体性;别则对治愚痴,通则能作众善,以为业用。』
什么是「无痴」呢?就是对于两件事情,能够明白了解:
一、谛理:所谓「谛」就是真实不虚。这个真实不虚的道理,是我空跟法空的真如——我不可得、一切法也不可得;我空法空的真理,是一种不颠倒的真理,所以叫做「谛理」。
二、一切实事:即对于因果道理──造杀盗淫妄,到三恶道得果报;造五戒十善,得人天果报;修四谛十二因缘,成就二乘的涅盘;发菩提心、修六波罗蜜,成就佛菩萨的功德。这十法界的因缘果报,都是真实的事情,你能够明白、能够理解因果的事相,这是它的体性。
『对治愚痴,通则能作众善,以为业用。』有智慧的人,做善事就简单了;而智能的生起有两个层次:第一个是从谛理,一个是从实事。
不过我们刚开始学佛,都是先相信因果,先从事相上去了解:哦,这宇宙人生不是上帝创造的,也不是自然而有的,它有一个轨则,什么轨则呢?就是「业力」的观念;造善业,就到可乐的法界去得果报,造恶业,就到三恶道去得果报;世间之事,都是由业力主宰的。我们刚开始学佛,先了解这个道理─善业是功德的相貌、恶业是苦恼的相貌,由这样的因果道理,慢慢生起惭愧心。
这个时候,你要进一步去研究经典,就会发觉我空跟法空──「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」,我不可得、一切法不可得;生命只是由业力变现的一种剎那剎那相续的相貌。生命的本质,没有一个恒常住、不变异的自体叫「我」,这个「我」是不可得的,这个了解就更深了,这是「空性」的道理。
如果说我们学佛以后,智慧一直停留在因果的事相上,有什么缺点呢?我就认为生命中有一个「我」,由这个「我」来造善业、也由这个「我」来得果报;这个还是有因果,虽然说因果不断的变化,有时候造善、有时候造恶,但是这个「我」是不变的,这样的思想有一个问题:就是当你要对治烦恼的时候,你会有困难。因为你有一个我的时候,「我」是真实的,是不能改变的。使令你在整个菩提道中,生命的增上很慢,因为这件事情是真实的,你总是认为这件事情是不能改变的。你这样认为,这件事情的确就是这样子。
如果你能够知道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净」空性的道理,你会发觉过去一直在系缚我们的这些烦恼,并不是那么坚固、也不是那么有力量;当你知道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净」的时候,你会发觉把烦恼消灭是有可能的,因为本性是清净的,烦恼是因缘熏习而有的;当你知道烦恼如梦如幻的时候,要对治它就容易多了。就是说:一个懂得空性道理的人,在佛法上想要进步是非常快的,日劫相倍。就像我们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,用走路的要走好几天,你坐车一下子就到了;你有般若波罗蜜那就不一样了,就能够在短时间里面,使令你的生命产生很大的转变。为什么?因为「何期自性,本自清净」。所以般若波罗蜜对我们生命的增上很重要,很重要很重要的。
不过,刚开始当然要先从因果上建立,慢慢、慢慢从缘起再看到空性;看到空性之后,你会更相信因果——因为一切法空,所以一切法因缘有。
蕅益大师在《灵峰宗论》有人问他说:师父你是一个开悟的人,开悟之后是什么境界呢?开悟以后做什么事?蕅益大师回答说:一个开悟的人,了解一切法毕竟空,他会炽然修福!加上『炽然』,表示修福是主动积极的。因为一切法毕竟空,所以你创造的善业,就会炽然得果报。一切法就会毕竟有。所以才说你看到空性,你对因果就更深信了。所以蕅益大师说:炽然修福!炽然修福。这个就是智慧。对于「谛理」,真实的道理,二空的道理,对一切因果的事相,能够明白理解而为体性。
当然,智慧的生起,一定要依止圣教量,不是在那里静静打坐,从禅定当中自然生起,不是这样,必须透过闻、思、修,次第生起。「无痴」是一个很重要的心所,前面的无贪、无瞋都要依止智慧。因为无贪的心所要生起,要透过不净观、无常观;无瞋的心所,也一定要修慈悲观─观功念恩,观察一切众生都是我过去的母亲,她对我有很多的功德,她对我有很多的恩惠。观察众生的功德恩惠你才能够生慈悲心,而这样的观行,都是依止智慧做基础的,所以说「无痴」是「无贪」跟「无瞋」的基础。总之,无贪、无瞋跟无痴,在整个菩提道上,这三个心所都非常重要,无量善法都以此为根本。
第八个「轻安」,这就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够得到的。
『八、轻安者,远离粗重杂染法品,调畅身心,于善法中,堪任修持,而为体性;对治惛沉,转舍染浊身心,转得清净身心,而为业用。』
「轻安」是什么样的性质呢?『远离粗重杂染法品』,所谓「粗重」是指欲界的身心是粗重的,欲界的色身跟色界、无色界不一样;色界、无色界的色身是一种精妙的境界,没有什么负担。而我们欲界的色身有负担,你坐在那个地方太久,不是脚痛就是腰痛、不是腰痛就是头痛、脖子酸痛,就是感觉到色身很粗重,这是第一个。其次,就是约内心来说,攀缘心东去西去,躁动的境界也是粗重的。这个轻安,必须要把欲界身心粗重调伏、远离。就是这个粗重的境界停下来了。使人身心调畅;所谓「调畅」是指「轻安乐」,一种调和顺畅的身心。『于善法中,堪任修持』,这时候堪能性加大,而为体性。
关于「调畅身心」,是这样:我们欲界的身心粗重,身体粗重、内心也粗重。但是我们可以修止,世间上的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,诸法因缘生。我们厌恶这种粗重的身心,可以找一个根本所缘;假设你是选择佛号,你就「一句弥陀念、诵、听」,心在佛号专一安住,乃至于相续安住,慢慢慢慢这句佛号把心给摄持住了,这时候从「欲界定」一直到「未到地定」;到了未到地定的时候,虽然还没有进入除禅,但你的内心就寂静下来,无量无边躁动的烦恼,被这个定摄持住不动了,如石压草,不动了,内心就会产生一种寂静的力量。
所以「调畅身心」的出现,是先生起调畅,你的内心特别的调畅。经过一段时间之后,内心寂静,色身会产生一种风大,这是一个气息,周徧身心;有时候是从脚部生起,有时候从头部生起,总之最后这个气在身体流动,身体感到很调畅。我们刚开始打坐,总是觉得色身坐在那个地方,有很沉重的负担,但是现在这个色身感到很调畅,这就是与「定」相应,起码是未到地定,就有一种轻安的三昧乐。
这样有什么好处呢?『于善法中,堪任修持』,这时候你的堪能性就加强了。堪能性简单来说,就是你内心的造业功能加强了。好比一只羊、一匹马,马比羊的堪能性大,马能够拖很重的东西,羊只能够拖轻的东西,但是牛的堪能性又比马大,牛拖得东西更重、力量更大。当「轻安」出现时,心想要造善、造恶,力量都很大;你说你要背《法华经》,七卷《法华经》六万多个字,要背很久,有禅定的人背一次就可以全部背下来;一个散乱心的人持大悲咒,持很久,没有什么力量;一个有禅定的人,他持大悲咒,一遍力量就很大,堪能性很强。当然这样的禅定力量,要是造恶业也是不得了,他可以把一个世界毁灭掉。不过相信佛法的人,会把这种力量用在佛法上,这时候修止、修观,力量都很大,这就是轻安的体性。远离了粗重,得到了调畅身心,内心当中有强大的勘能性来修习善法,这个是它的体性。
『对治惛沉,转舍染浊身心,转得清净身心,而为业用。』得到轻安以后,昏沉的心所就调伏了,内心完全明了、不会惛沉,明了性很强。『转舍染浊身心,转得清净身心。』这时候若身若心,都比较清净。
清净就是说:我们今天是一个人的果报,人的色身是很脏的,「种种不净物,充满于身内」,你得到的定是色界、无色界的定,虽然你还是人的果报,欲界的果报没有轻安乐,只有色界、无色界的四大才有轻安乐,但是你一入定,你的色身就有少分的色界、无色界四大出现。而色界、无色界的四大特别精妙,它有轻安乐。那么你一出定之后,这个色界、无色界的四大,就会慢慢消失掉,又恢复到欲界的四大。
所以得到禅定的人要经常入定,久不入定,你的身心还是会照样粗重;但是你一入定,那种粗重的身心就消失,会变成色界、无色界调畅的身心。在定中能够「转舍染浊身心,转得清净身心,而为业用」。当然这样的轻安,我们没有得到未到地定之前是不会出现的,就算你坐在那个地方感到很轻松,也只是一种轻松,而不是轻安。
『九、不放逸者,即精进及无贪无瞋无痴三种善根,于所断恶,防令不生;于所修善,修令增长,而为体性;对治放逸,成满一切世出世间善事,而为业用。』我们看「不放逸」,这个心所,要有四个心所做基础:首先要有「精进」的力量,来断恶修善,勇悍为性;其次,要有「无贪、无瞋、无痴」的心所帮忙;你内心当中这样的精进,是没有贪着心、是无瞋的、无痴的,以这四个心所来做基础。这四个心所在活动时,对于所断的恶法─防令不生,对于所修的善法─修令增长;不断的忏除罪障、积集资粮,这就是它的体性。
『对治放逸,成满一切世出世间善事,而为业用。』
这个不放逸,对我们出家人的确是个很大问题。你说世间的在家人,平常就是活在五欲境界里,偶尔来僧团打个佛七,这七天当中,睡得少、吃的也少,拚个七天,短时间不放逸并不难,回去以后,就继续在五欲境界里打滚。但是我们出家人就不一样了,尽形寿皈依佛、尽形寿皈依法、尽形寿皈依僧,尽形寿要在菩提道上,长时间的减少饮食、长时间的减少睡眠、长时间的断除五欲的境界,这件事情就不是很容易了。
所谓「勇猛心易发,恒常心难持」,我相信每个修行人都知道,在菩提道上,我们还没有见到法性、证到空性,都是带业修行;所以有时候正念强、有时候正念薄弱,烦恼缠缚着我们。我们内心当中,多数来说依止的都是信心跟惭愧在支持我们,内心的活动就是信、惭愧,偶尔有无贪无嗔无痴但多数没有。长时间要不放逸不容易,几十年的用功不容易。
那怎么办呢?忏公师父有一个办法,他说「依众靠众」。就是说你完全靠你的力量来抵抗无始的烦恼,你想想看,无明烦恼它在你内心活动,不是一生一世,它是多生多劫就控制你的内心。你现在皈依三宝了,要把它给推翻掉——我现在尽形寿皈依佛、尽形寿皈依法、尽形寿皈依僧,我不皈依无明了。我们有这样的希望是一回事,但是无明烦恼在我们内心是一个熟境界,三宝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生疏的境界;想要转变整个内心,不容易,完全靠自己的力量,不容易。所以末法时代,依止一个有制度的僧团,每天跟着大众运作,就非常重要。依众靠众,你就不敢放逸,一打板你一定要去。所以这个不放逸有时候还要靠外在的因素,对一个初学者来说,尤其重要。
『十、行舍者,亦即精进及三善根,能令其心平等正直无功用住,而为体性;对治掉举,寂静而住,以为业用,此与五受中之舍受不同,故名行舍。』
「行舍」跟前面的「轻安」一样,都是与「定」相应,不是散乱心能够出现的。『亦即精进及三善根』,它的出现,也是要依止精进力跟无贪、无瞋、无痴三善根和合运转,使令我们内心在所缘境、或者是佛号当中,达到三种境界:
第一「平等」:就是心于所缘能够平等而住,也就是内心不昏沉;内心昏沉就是心太沉了。也不掉举,掉举就是太高举、太浮了。能够调到中庸,不太高、也不太低,不要沉没也不要浮动,这个就是平等。换句话说,内心是明静而住,这第一个。
第二「正直」:这样的平等状态要相续安住。就是前一念明静而住,下一念也明静而住,中间没有任何的邪曲、任何的妄想出现,这种状态要相续,不是短时间的,要正直。
第三「无功用住」:就是前面的:心于所缘明静而住、心于所缘相续安住,必须是任运现前,不假作意,就像泉水一样,源源不断涌出来。
具足这三个条件,就是「行舍」。它有什么好处呢?『对治掉举,寂静而住,以为业用』。这时候你掉举的心就消灭了,内心就能寂静、明了、安住,以为它的业用。
一般我们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得到禅定,就是以「行舍」这个心所来作判断。比方说你念佛,念到功夫成片──佛号一句接一句,内心没有昏沉、没有掉举,明了而寂静,寂静而明了,明静而住;你的佛号也能够维持很长时间,那么你的佛号到底是成片,还是得到一心不乱呢?就看你内心是不是有「行舍」的心所出现。如果你对佛号明静而住,是一种平等的、正直的、无功用住的,那么就是「一心不乱」,得定了。如果还要假借如理作意,那就只是「功夫成片」而已。所以一般判断「你是不是与定相应」,就看你的内心是不是有「行舍」的心所在活动,这是主要关键。
『此与五受中之舍受不同,故名行舍』,为什么「舍」,前面加一个「行」字呢?这地方解释,因为它跟五受「苦、乐、忧、喜、舍」的舍受不同。「舍受」是不苦不乐的一种感受;「行舍」它是一种修持的功德,不一样,所以前面加一个「行」字,来拣别五受中的「舍受」。
『十一、不害者,于诸有情,不为侵损逼恼,即以无瞋,而为体性;能对治害,悲伤怜愍,以为业用。』
所谓「不害」是我们对一切众生,不要有任何的侵损、任何的逼恼;身业不去侵损逼恼他,口业讲话要注意,不要讲话伤人,乃至于意业也不去侵损逼恼;这就是以「无瞋」为体性。『能对治害,悲伤怜愍一切众生,以为业用。』我们再看这一段,蕅祖再把「无瞋」跟「不害」的体性,做一个拣别:
『无瞋名慈,不害名悲,与乐拔苦,度生胜用,故体虽一,约用分二。』
前面的「无瞋」是「慈」,就是「与乐」,经常想要给众生种种方便、随时想要帮助众生。而「不害」名为「悲」,就是「拔苦」,尽量不要给众生制造苦恼,所以走路的时候留意不要踩到蚂蚁,讲话的时候注意自己的口气,不要像刀子一样伤人,内心也是这样想─不给众生添麻烦、添痛苦,这就是悲。
『与乐拔苦,度生胜用,故体虽一,约用分二。』
「与乐」和「拔苦」,是大乘度化众生最重要的根本,你想要利益众生:第一个,为众生拔苦,最起码不要给众生增加痛苦;其次,就是给众生种种方便、种种快乐;这是度化众生最殊胜的作用。虽然体性是一个,但是在《百法》当中这两个心所太重要了,所以约它们的作用把它分成两个。因为这两个心所太重要了,各有各的作用,所以把它拣别,把这两个分别出来。
这个「不害」,我们上学期研究小止观时,有谈到:有些人修行从最粗重的散乱心,到欲界定、未到地定、到初禅、二禅、三禅、四禅,一帆风顺,什么事都没有,身体没有病痛、鬼神也不干扰他,很自然就这样一路修上去。有些人不是这样,身体也病、鬼神也干扰、人我是非一大堆,什么事情都出现。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?不是啊,这跟你的因地有关系。
上次我们有讲过「关于释迦牟尼佛成道的因缘」,释迦牟尼佛要成道的时候,他在菩提树下先观察──三世诸佛成道之前都要先降魔,我也应该遵循三世诸佛的轨则,就放光通知魔王,魔宫都震动了。魔王一看,啊呀,不得了!悉达多太子要成佛了,这件事情不可以。魔王就下来,问说「你在这边干什么?」太子都不动,魔王就很生气的离开,准备要找军队来伤害他。这时候,释迦牟尼佛入定,观察两件事:
第一件事情,看看谁的福报大。观察他怎么会作魔王:第一个,持守一日一夜八关斋戒;第二个,办了一次无遮供僧大会;第三个,盖了一间寺庙。因为三件善业,爱着五欲,感得魔王的福乐。
然后,释迦牟尼佛看看自己的因地,那不得了的啊,祂观察三千大千世界,每一片土地,都是祂行六波罗蜜、舍生命的地方!没有一块土地不是祂舍生命的地方!这福报哪能比啊?当然完全看福报,还不能决定,再看看有没有罪业,有些人有福报还有罪业。
释迦牟尼佛从今生一直看到过去──啊,我多生多劫,从来没有恼害众生,别人在那地方打坐,我不敢干扰他;你在修行,我不敢破坏你,从来没有去障碍别人修行,没有这样的罪业。所以释迦佛知道,魔王不能干扰他。果然,魔王带着军队来,拿箭去射释迦牟尼佛,结果箭射到佛陀身上,变成莲花掉落下来。
这是在说什么事情?是说:世间种种事情,都有它的因果。如果你现在有事没事,就去刺激人家,人家修行好好的,你讲一句话来刺激他,让他退道心、离开了道场,那你以后修行就会有问题。所以我们要留意,在道场里面,身口意不恼害众生──他在打坐,我走路、讲话就小声一点,他在诵经,我也小声一点。不要只看到自己,看看别人在干什么,内心经常保持这种「不害」的心情,虽然不能帮助他,起码不要去干扰他。你有这样的因地,你以后修行就没有障碍,我们讲「如是因,如是果」,这个大家要注意!
讲到这里,十一个善心所都解释完了;这十一个善心所,在我们内心当中经常活动,能够使令我们今生、来生成就可乐的果报;所以没有生起的要赶快让它生起,已经生起的要使令它增长广大,这个心所是愈多愈好,没有坏处。
我讲一个小故事,让大家体会一下,我们能得到这个暇满人身,的确要多栽培善根:佛陀灭度后七百年左右,在北印度的一个罽宾国,国内有一个很大的湖泊,作为南北交通的要道;就是你从南边要到北边,或者从北边要到南边,都要坐船渡过这个湖泊。很多商人、旅客,都在这个湖泊来来往往。
但是湖泊里面住了一个龙王,叫「阿利那」;龙王的个性非常凶暴,福报大但是个性非常暴躁,瞋心很重,他高兴就好,不高兴的时候一发动,船跟人都会丧生到河里去。大家很怕,但是怕也没办法,南北要道一定要经过那个湖泊。所以佛教徒就来到僧团,说:师父啊,我们实在很苦恼,坐船提心吊胆,不知道阿利那什么时候要生气。那么僧团,佛陀灭度后七百年当时还有阿罗汉住世,就集五百个罗汉去降龙;这五百个罗汉一起入定,运用神通力,龙王也有神通,结果还是不能遣走这只毒龙。
这时候有一位比丘叫「祇夜多尊者」,他也是一个大阿罗汉,他带着弟子要去托钵,刚好路过看到这个情况,稍微观察一下,就知道怎么回事了。他就走过去,三弹指说:「贤善!出去,不应住此!」说啊:龙王,你出去,不要住在这个地方!那只毒龙马上就跑掉了。
之后,这五百阿罗汉问说:「我们同是阿罗汉,我等同入法性;你证空性,我们也证空性,为什么你老人家三弹指,我们却花很大的力量,也没办法调伏牠。」祇夜多尊者回答说:「我从凡夫地修行的时候,就是平等持戒──轻重等持,不管是根本戒,或是任何微细威仪,我都守得很好;我的因地圆满,所以我的果地功德也是圆满,特别有威德,就是这个原因。」虽然说都是阿罗汉,但是有些阿罗汉威仪也不是很好,所以威德就比较差一点。这时候,大家对祇夜多尊者就很尊重,称为「降龙尊者」。
之后,祇夜多尊者又继续带着弟子,往城里面走去,看见树上有一只乌鸦,就对乌鸦笑了一下,给乌鸦做三皈依,简单说法就走了。进到一个城里面去,但是进城没多久又出来,内心有点忧伤的感觉。托完钵、吃完饭,弟子就问师父说:「师父啊,你在这个过程中,先看到一只乌鸦,对他微笑,然后进了城,出来之后,面带忧伤,这是怎么回事呢?」
祇夜多尊者说:「这是讲到我过去的往事,在九十一劫之前,时间很长九十一劫。那个时候毗婆尸佛时代,毗婆尸佛已经入灭了,到了毗婆尸佛像法末法时代,我是一位大富长者子,因为父母年纪大,才生我这个儿子,那时候毗婆尸婆虽然已经入灭,但是佛法还留存于世间,还有法宝流通,还有出家人住世。我经常去寺庙听经闻法,就想要出家。但是我父母亲反对,说:你怎么能够出家呢?我们家这么大的产业要你继承啊,怎么能出家呢?我那时候坚持一定要出家,怎么办呢?母亲就跟儿子协调说:这样子,你一定要出家,也不是不可以,你帮我娶个妻、生个儿子,有人来继承我们的家业,我就放你出家。这个儿子想想有道理,生个儿子来继承家业,他就答应结婚,结婚以后就生了一个儿子。
等儿子慢慢长大,他又跟母亲说:当初说生了儿子你就让我出家,母亲说你怎么能出家呢?要有责任感啊,就怂恿他的孙子说:要把你的父亲留住!这个儿子就哭哭啼啼跟父亲说:你不能放下我们不管啊!当然父子就是有一种天生的感情。经过这一耽搁没有出家,我又在三界里面流转生死,到三恶道受了很多的痛苦。好不容易才得到人身、多生栽培善根,一直到释迦牟尼佛出世,经过九十一劫,今生才证得阿罗汉。那树上的乌鸦,就是我那时候的儿子,现在作乌鸦了,九十一劫后现在又见面了,见面的是乌鸦的色身。」
那么在城外,我看到一个瘦弱的饿鬼,这饿鬼对我说:「尊者啊,我的母亲到城里去找东西很久,都没有出来,我肚子很饿,你帮我找母亲啊!」我进城找到她的母亲,告诉她说:「你儿子在外面等很久了,你要赶快去!」饿鬼母亲说:「我在城里,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脓血,但是我刚生产没有体力,一下子就被其他鬼抢走了,好不容易等到最近有一个大富长者,生了一个脓疮要割除,我拿到这一点脓血,躲躲藏藏不敢让人家看到,要出门的时候,守门的大力鬼神又不让我出去,请尊者您帮我带出去!」带出去以后尊者就问他的母亲说:「你做鬼很苦恼?」「是的,很苦恼,没东西吃,经常饥饿,偶尔就吃一点脓血屎尿。」「那么你做鬼多久了呢?」她说啊:「多久我不知道,不过我看这座城盖起来之后、破坏掉了,又盖起来、又破坏掉了,已经七次了,就这么久,很长啊。」尊者跟弟子开示之后,大家听了就发心精勤修行。
这意思是说:我们不要轻易丧失这暇满人身,你看尊者失掉一个机会以后,经九十一劫的生死流转、受尽老病死的种种苦恼。所以《大智度论》告论我们:
「莫失好时,若失好时者,不可救!」不要随便去浪费美好的时光。
什么叫美好时光呢?第一个「善得人身」。第二个「生于胜处」。首先,能得到暇满人身,人的果报对修道很重要。其次,生于佛法住世的地方。虽然正法消失了、像法也消失了,但是语言文字这些经典都还在,至少末法还在。「生于胜处」,这个殊胜的处所就是指「三宝住世」的地方。
这两个因缘具足了,就是「好时」,莫失好时!你随便丧失好时,以后没有人能够救拔你,就得继续流转。所以我们得到暇满人身,要赶快把前面的十一个善心所,没有生起的使令它生起,已生起的使令它增长广大,也只有暇满的人身,才能够生起这十一个善心所,其他的果报都不容易生起,所以的确要好好把握,多多的积功累德。